國立台灣文學館-小故事內容

::: 藏品小故事回上一頁

故事標題:得獎那一晚

作品小故事:
　　「嘿，你們聽說了沒有？最近館方找了一批人要來幫我們量身打造故事耶！」
　　「真的假的？」
　　「聽說好像會從我們之中先挑一些來試驗。不知道誰會入選呢？會不會是我啊？好想被選上！」
　　「小點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在上演『文學館驚魂夜』勒！」
　　「你怎麼啦？我們從各地被送來這裡集合，除了幾個熟面孔的管理人員之外，偶爾才有人以調閱之名來『探監』，我們誰不是只能站在架子上、躺在盒子裡或包在夾鏈袋裡，不說點話真是會憋死人哩！」
　　「抱歉抱歉，我不是說別講話，是想請你們小點聲。我今天被帶去面會，讓一個臉生的女子拿在手上，翻來喬去，折騰個半死，所以口氣一時沒控制好。你們大家繼續，不要理我。
　　「沒事沒事，聊聊天，大家彼此認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今天輪到誰了？」
　　「是代號NMTL20130161021，全名第三屆金韻獎青年歌謠大賽創作組優勝獎牌。」
　　「是唱歌的啊？要不先唱個幾首來聽聽？」
　　「咦，輪到我了嗎？我不是唱歌的，聽現場倒是有點經驗，可以跟大家分享。一分鐘後開講，請大家調整一下姿勢，用最舒服的POSE聽我說。」

　　幽黯無人的庫房中，只有緊急逃生標示發著微弱綠光，眾藏品窸窸窣窣的交談並微調自己的肢體。待聲音變小之後，代號NMTL20130161021開始話當年：

　　金韻獎是1977年開始舉辦，原本要命名為「全國大專院校歌曲觀摩大會」，目的希望學生來參加，因為公司廣告科希望加入一點「商業味」，才定名金韻獎。主要推手是姚厚笙，他的經歷我就不多說。競賽項目分為演唱組及創作組；演唱組有獨唱和重唱，創作組則包含作曲、作詞與作曲及填詞。1979年8月，第三屆總決賽那天，我就像現在這樣，身子微微斜躺著的，站在臺北藝術館的演藝廳舞台旁邊的小桌上，和其他兄弟們一起欣賞盛會。有些細節記不太清楚了，但重要的人和歌曲我可沒忘！不說你們不知道，我們現在待的庫房為了恆溫恆濕，終年開著空調，但溫度還不算很低，當天在那間冷氣像開不用錢的演藝廳裡，現場的「溫體『人』物」都有點受不了，何況我這個沒血沒淚，呃，不是，是木頭與銅片組合起來的身體，怎一個冷字了得！低溫影響了我的記憶力，腦細胞都不知道凍死幾隻。
　　
　　那日，來了幾十名參賽者，都是歷經幾番試唱，一路過關斬將才擠到這總決賽。據說初賽時，姚厚笙和幾名評審坐在台下，用犀利眼神直盯著台上的表演者，有時沒幾秒鐘就按下手邊的鈴，那些年輕小伙子、小姑娘，不管是獨自或結伴上台，有的聽得一愣，默默收拾工具下台，有的當場就哭得淚漣漣。唉唷，如果是在比賽十秒鐘掉淚，他們肯定都得冠軍，跟電視裡最會哭的演員劉雪華有得拚。這姚胖子和評審真狠！
不過，我在現場聽了許多「第一手」歌，分享幾首我很有感覺的給大家。先說好，不照比賽順序的，今天我最大，我想到什麼講什麼。

　　說到唱歌，很多人記不得歌詞就用「啦」來代過，有首歌一開頭就「啦」個不停，我還以為演唱者一開場就忘詞，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幸好「啦」的挺好聽，評審沒有馬上按鈴叫他下來。這首歌名為〈歸人沙城〉，跟知名作家劉克襄有點關係。創作者陳輝雄和劉克襄是文化大學同屆不同系的學生，他們的交往過程我不了解，就我所知，劉克襄在成功嶺當兵時寫了〈沙河悲歌〉，交給陳輝雄譜曲，可是陳輝雄覺得歌詞和劉克襄一樣是走「憂鬱小生路線」，和自己的「陽光路線」不太合，於是加以改造一番，創作出接近現今唱片裡的版本。比賽當天，施孝榮以嘹亮的嗓音唱出：「細雨微潤的沙城／輕輕將年少滴落／回首凝視著沙河／慢慢將眼淚擦乾」，連我都聽得動容，評審們也捨不得按下桌上的鈴，於是施孝榮獲得優勝歌手的肯定，歌曲則拿下創作組的優勝。順帶一提，當屆個人組冠軍是王海玲，選唱的是〈My Heart Belongs to Me〉，一開口就收服了所有人，也聽得我起雞皮疙瘩。

　　剛好說到雞，當然要講一下我代表的創作曲〈雞園〉，是由賴西安作詞，戴志行譜曲。輪到戴志行、賴西安一行人上台，聲勢浩大，我原本以為是要唱像〈歸人沙城〉這種歌詞中有很多高亢的「啦啦啦啦啦～」，有很力量的歌，或是類似〈龍的傳人〉那種有氣勢的歌，沒想到他們就定位，等小戴的吉他調好音之後，開口居然「雞雞叫」了起來，台下爆出一陣大笑，我偷偷瞄了眼姚厚笙和幾個評審，他們臉上原本繃著的嚴肅線條也忍不住抖動起來。一首歌三段，間奏時還穿插公雞、母雞、小雞的叫聲，不得不說這表演真有點新意。而當中年紀最小的戴志行除了要唱歌、彈吉他，又得學雞叫，也不見他怯場，到底是吃過些苦的孩子，真是好樣的。他和雞園的故事，就留給代號NMTL20130160130說。我繼續分享那天的事。
　　
　　同樣年紀很小的，是一隊被稱為「四小合團」女子組合，成員有黃珊珊、黃韻玲、張瑞薰、許景淳，當時平均年齡才15歲，清湯掛麵頭配上還沒「成熟與長大的臉」，怎麼看都不符合16歲才能參賽的規定，那個姓姚的和團隊不知道搞什麼，居然放水讓她們來比賽。但是，也因為破例讓她們參賽了，大家才有機會聽到她們的歌，發現她們的實力。她們演唱自創曲〈永恆的生命〉，是一首很正向的歌，不是陽剛、勇猛，要向前殺敵那種，而是輕柔、溫暖型，聽完會覺得整個人飽滿有能量。咳咳，我唱一段：「把眼淚悄悄地擦去／把生命掛在彩虹上頭／當你抬頭仰望時／是否望見我的笑／生命是故事的創造與遣忘／傾聽我細數／生命的短促／把握那剎那／即時永恆」。　　

　　說到這裡，你們有沒有發現，剛剛提到的三首歌有些共通點？比如說，都含有水分？

　　「不是您老人家「哈氣流目屎」嗎？」新入庫的藏品突然爆出聲音，惹來元老級的藏品們碎念：「菜鳥，話要好好說！」

　　這些歌的共通點，都是光明的，充滿能量的，都有鼓勵人們不要陷於失敗，行至幽谷可抬頭望天，擦乾眼角的淚水，抹掉臉上的驚怖，拍去身上的塵土，再向前行。就像〈雞園〉的歌詞一樣：「昨夜風暴已過去，小雞不用擔心」。像你，才剛入庫，不必心急，「戲棚下站久了就是你的」，有一天會輪到你說你的故事。

參考資料：
1. 李潼。〈自序──讓每一雙耳朵醒來〉。《魔弦吉他族》。台北：圓神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頁13-20。
2. 李潼。〈第三、四號魔弦吉他──還給南海路藝術館的金韻歌手〉。《魔弦吉他族》。台北：圓神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頁75-86。
3. 李潼。〈第五號魔弦吉他──還給夜半三更學雞叫的吉他族〉。《魔弦吉他族》。台北：圓神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頁87-101。
4. 李潼。〈曾為創作歌謠出爐添過柴薪〉。《永遠的未央歌》。台北：台灣滾石唱片股份有限公司，1995年。頁88-91。
5. 重返61號公路。〈第三章　綻放（1977-1983年的民歌小孩）。《遙遠的鄉愁：台灣現代民歌三十年》。北京：新星出版社，2007年。頁137-196。
6. 郭麗娟。〈拜訪春天──堅守春天崗位的陳輝雄〉，《源雜誌》68期： 36-45。
7. 楊嘉主編。〈第五曲新格唱片篇──「金韻獎」歌唱比賽&合輯系列〉。《民歌40──再唱一段思想起》。台北：大塊文化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15年。頁47、52-53。
8. 鄭鏗彰採訪整理。〈專訪姚厚笙談金韻獎的時代背景〉。《永遠的未央歌》。台北：台灣滾石唱片股份有限公司，1995年。頁110-114。

（撰稿人：洪千媚）

全部類別	手稿	多媒體	其他	信札
書畫	報紙	期刊	圖書	器物
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