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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標題:與雞共嗚

作品小故事:
　　那天早上，在雞園裡的小戴真的是「會呼雞，袂歕火」。三百隻大雞小雞像剛跑完百米一樣，在高處的忙著梳理羽毛，在平地的由急而緩的踱步，看似放心，但三百對眼睛仍不時瞄向距離起碼有一公尺遠的小戴──身旁那只飼料袋，保持警戒。袋裡一條碗口粗的蟒蛇，不死心的扭動著。

　　小戴，本名戴志行，當時就讀宜蘭羅東高工，和家裡處不來，獨自一人在位於仁山苗圃下的雞園打工，過著半工半讀的生活。雞園是同學家的，小戴照看三百隻雞差不多兩年，每天早上醒來例行先餵雞、掃雞糞，撿雞蛋，再到學校上課；下了課回到雞園，仍是餵雞、掃雞糞、撿雞蛋；不用上課的時候，閒來無事就拿把吉他哼哼唱唱，對「雞」彈琴。「眾雞」若聽了歡喜，會咕咕叫；若是聽了不高興，仍是咕咕叫。

　　從國中就對音樂產生興趣的小戴，自彈自唱的功力在雞園裡大大升級。1979年，高二暑假，和學校老師──老賴合作，做了兩首歌參加第三屆金韻獎，其中一首就是〈雞園〉。想是日日「與雞共嗚」特別有感情，加上歌詞與曲調如此「朝氣新」，感動了評審，居然一路過關斬將，進到總決賽，比賽場地在臺灣藝術館。高興歸高興，知道總決賽要現場演唱也是頗為緊張，小戴、老賴與幾個朋友約好，比賽前兩天到台北南勢角的阿條家練唱。

　　為了這一趟，小戴早早和山腳下的「刀子嘴、豆腐心」玉琴阿姨約好，小戴去台北的這三天，阿姨每天到雞園兩次，餵雞、撿雞蛋，掃雞糞、抓蛇、趕狗什麼的都不在受託範圍。上台北的那天早上，小戴趕早起來，與玉琴阿姨一起完成一次餵雞撿蛋流程；阿姨前腳剛走，小戴一邊收拾飼料袋，一邊對「眾雞」說：「我們朝夕相處這麼久，從中獲得一些體悟，寫成〈雞園〉，這一首歌現在進了總決賽啦！你們是不是也覺得與有榮焉？」「咕咕咕！」「Good！Good！Good！是吧，我也是這麼想的。要是真能奪獎，說不定這裡會變『觀光雞場』，到時你們說不定也不用被賣去市場了。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啦！」

　　話才說完，咕咕、啾啾、嘓嘓聲不絕於耳，只見大雞小雞亂成一團，小戴覺得案情不單純，往「眾雞」閃避的空檔瞄去，一條碗口粗的蟒蛇在地上迂迴而行，作勢要撲咬攻擊力較低的小雞。為了不讓眾雞從此「升天」變成彼「升天」，小戴左手抓一個空飼料袋，左手就近抄起一隻竹掃把，以衝鋒陷陣之姿向前蛇而去。在眾雞啼、羽毛飛的聲光效果下，小戴制伏蟒蛇，把牠綁入飼料袋，再塞進一個打有小洞的塑膠桶，準備待會兒下山時順路送去給玉琴阿姨處理。「與蛇共舞」約兩個鐘頭，「會呼雞，袂歕火」的小戴匆匆沖了澡，火速下山趕車北上。

　　眾人來到南勢角的阿條家，已是黃昏時分。進了家門，大伙先聊了起來，因為在那之前，先去了圓通寺求平安、求順利，然後不顧遊客與信眾的感受，在正殿外的石獅旁就開嗓高歌、學雞叫。年紀最小的小戴，又是〈雞園〉創作者之一，成了大家關切的對象。

　　〈雞園〉其實是小戴的心路歷程，老賴知前知後，轉折再轉折才寫下的詞。「昨夜風暴已過去／小雞不用擔心」、「抱蛋孵雞別無期／懷念把他藏心裡」，述說小戴曾面臨的困境、幽微的心緒。同時，「展翅學飛莫分心／不怕笑話我是雞／有志竟成最得意／籬笆高空世界奇」可以說是小戴不怕艱辛，要做給自己與別人看的堅定決心，也是老賴期許小戴勿忘「有志者事竟成」的真理。整首歌雖有些突發奇想與滑稽，但具有正向、暖溫且清新的意象，興許是挺進總決賽的原因之一。

　　話要說，歌還要是練的。年紀小志氣高的小戴堅持要在三段間奏加上雞啼，配合歌詞，公雞、母雞、小雞依序啼叫，除了小戴，陪叫的其他人怎麼學都不像，叫不出那個韻味。就這樣一路唱到半夜，引來對街的關切、樓上的婉勸，而樓下的第三次來敲門時，破口大罵：「騙人沒結過婚，三更半夜哎這種聲！」當時沒人敢轉過頭去看新婚的阿條夫婦，猜想臉都刷紅了吧。

　　就這樣斷斷續續練了兩日，比賽當天，〈雞園〉拿下的了第三屆金韻獎青年歌謠大賽創作組「優勝」，獎座收在老賴家。這首歌事後被新格唱片公司收錄在李建復《龍的傳人》專輯當中，好聽是好聽，可惜的是，經典的雞啼聲並沒有被重現。當年比賽現場似乎沒有錄影錄音，因此現今沒機會聽見最原始的、有「雞力」的版本。

　　至於怎麼區分各種雞的啼叫聲？去問小戴吧！據說他在2012年佳音電台17週年台慶時，再現他當年的功力，聽眾在他維妙維肖的模仿中，還以為自己身處仁山苗圃下的雞園哩！順帶一提，苗圃下的雞園並沒變成觀光雞場，倒是仁山苗圃多年後改名為「仁山植物園」。

參考資料：
1. 李潼。〈曾為創作歌謠出爐添過柴薪〉。《永遠的未央歌》。台北：台灣滾石唱片股份有限公司，1995年。頁88-91。
2. 李潼。〈第五號魔弦吉他──還給夜半三更學雞叫的吉他族〉。《魔弦吉他族》。台北：圓神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頁87-101。
3. 佳音廣播電台。「戴志行梁慰慈民歌手找到真正靠山」，網址：http://www.goodnews.org.tw/magazine.php?id=44249，登站時間：2018年3月30日。
4. 仁山植物園。「仁山簡介」，網址：http://renshan.e-land.gov.tw/cp.aspx?n=06FFDA44DD3AD937，登站時間：2018年3月30日。

（撰稿人：洪千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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