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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品小故事:錚鏘—錚鏘——多面向的父親的圖片
故事標題:錚鏘—錚鏘——多面向的父親
作品小故事:午後的鹿港鎮很是熱鬧,清時的開港通商帶來了繁榮,然而這裡不僅是錢潮與人潮的集散地,更是許多臺灣文人受滋養、茁壯的搖籃……。

「……三、二、一!」稚嫩的臉蛋上浮出笑顏,從環抱的雙膝中滲出頑皮的問候:「好了嗎?我要來抓人囉!」
輪到當鬼的阿一起身離開鐵罐子,穿梭在四合院之間任何可能藏匿另一位孩童的牆角、縫隙,不時還要留意佇立在庭院正中央的鐵罐子是否可能遭到「偷襲」。
喔,除了要留意鐵罐子周邊的聲響外,孩子們的心理都很清楚,還有另外一個需要隨時注意的警示音:「錚鏘——」
從房子的另一頭傳來了聲響,微弱,卻刺激著所有的小耳朵。
「錚鏘—錚鏘——」金屬碰撞的聲響由遠而近。
小腦袋瓜們從桌底、衣櫃門後悄悄探出來,待眼神交換情報、確認進入警戒狀態後,便迅速從遊戲模式切換至「正經」模式,就近拿起書本坐下誦讀,或抓起掃帚裡外揮舞,準備好迎接發出警示聲響的父親——周定山。

阿一總是覺得父親好難親近。雖然手腕已戴著手錶,總還是帶著懷錶,身上必帶兩支錶的父親想必很強調規矩;加上不曾展顏歡笑,更不會想看到孩子調皮,所以父親在場時最好不要顯得吵鬧。
「父親」兩個字,除了指稱親屬關係,似乎也隱含著嚴肅、正經的意味。
就如同「錚鏘—錚鏘——」如此平凡的金屬碰撞聲,在這個家中卻別具意義:父親總是將鑰匙和他不離身的懷錶繫在腰帶上,走路時鑰匙與懷錶碰撞的聲響,成了孩子們辨識父親是否接近的線索。

然而,如果我們看看周定山在〈三十年中之回顧〉中的自述,或許會對他產生不同的看法:
「我之肉體自呱呱墮地,與靠太陽而生活之地球謀面已整個之三十年矣。一回首只與齷齪之生活環境而抗爭,頂多所獲,惟羞愧笑辱罪惡悲憤,盤旋我之腦海,震撼我之心靈而已。」
周定山艱難的生平,或許要從周父田智的遭遇開始說起。周田智年幼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卻因此多次受到族人欺騙,不願與人爭的憨厚個性,讓他一生都在勞苦與貧窮中度過。也因此周定山從小家境窘困,十五歲輟學之前,僅間斷地接受過私塾的漢文教育和公學校的日式教育。
為維持家計而輟學投入工廠的周定山,遭到雇主的欺侮甚至解雇,因此臥病在床半年之久。後來,周定山決定至臺北從商,卻因看不慣商人的唯利是圖,經常得罪雇主,更成為同事眼中的害群之馬,於是逃歸故鄉。
而後進入中醫「和順堂」和父親共事,在整理帳冊時漸漸釐清了祖業遭侵占、父親被愚弄的過程,卻被雇主「先發制人」地解雇,周定山再次失業。
多年以來,不管是自己或是家人,過的生活是那麼艱辛,所遇之人又是那麼不懷好意,使周定山對於自身所處的世界、社會,僅留下悲憤的記憶與理解。

對於在庭院嬉戲、踢罐子的孩子們來說,這些經歷確實遙遠且難以體會。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了不同的觀察,對父親的理解也漸漸地產生微妙的變化。
不笑的父親表情看起來冷淡,但他也有隨興的時候。雖然他天天帶著兩隻錶,但他卻不常修理自己的「門面」,總是要過一兩周,等鬍鬚留長了才用剃刀刮除。
唇周與下顎留有凌亂的鬍鬚,讓父親的少有情緒展露的僵硬輪廓,顯得溫和了許多;鮮少對子女表達情感的父親,卻是一位擅長將眼前所見、心中所感,化作優美文字抒發的詩人。

晚年,周定山經歷喪子之痛,妻子相繼過世更讓他再次陷入哀愁。但擔心子女的關懷更勝自己的情緒,他除了試著瞭解子女的心情,也對他們更加真誠,開始表達自己的情感與狀態,親子間的距離從此拉近了不少。
周定山給予孩子的印象,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面向並存著,正如周定山的生命,雖然有著令人不忍直視的苦悶過去,讓他難以盡情擁抱一切,但不論是透過詩文的創作、墨畫的繪製或是印章的雕刻,都幫助他將種種壓抑的情感,淬鍊成令人賞心悅目的藝術創作。

落日的餘暉照在座落於鹿港的四合院屋簷。「錚鏘—錚鏘——」臉上帶有鬍渣的男人在庭院中踱步。海平線上的夕陽,雖然不若清晨的陽光般耀眼、熱情,周定山看著自己的身影,滲著橘紅色光芒、倒映在矮牆上,輕輕地笑了。




參考資料
一、 電話訪談對象:周至一,時間:2019/10/2,訪談人:黃敍慧。
二、 周至一,〈懷念父親,周定山〉,《臺灣文學館通訊》No.43,2014年6月,臺南:臺灣文學館。
三、 許惠玟撰文,《一吼定江山:周定山捐贈展展覽圖錄》,2017年3月,臺南:臺灣文學館。
四、 陳盈達撰,指導教授:施懿琳、黃美娥,〈周定山漢詩研究──文化移民的悲鳴與哀愁〉,靜宜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2003年6月。
(撰文者:黃敍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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