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耿一(1938)

藝術類 - 粉彩畫

油性粉彩、紙

2004

105×75cm×4

不散的生命筵席：親情奏鳴交響的家族記憶

這是一幅親情和樂的奏鳴與交響樂。藉由油性粉彩的特性，自然呈現家族情感記憶，那種鮮明而穩定，却又隨著生命成長消逝而蒙披時間面紗的特質。家族的代代繁衍、血脈的延綿流貫，形塑靜謐深遠的記憶長河，一如畫面中簇簇開展的人物形貌，以父親為中心，互依互偎，情感緊密，交流一體。〈父親的生日〉追憶逝水流年，氛圍溫暖敦厚，夢幻般柔情真摯又不無哀傷的定格了聚散離合的一場生命筵席。
畫家劉耿一母親是日本人，父親為台灣前輩藝術家劉啟祥，在日本東京度過童年前期歲月，戰後隨父母返台。時局動亂，環境遷徙，加上母親早逝，劉耿一敏感早熟，不免孤獨落寞，也深遠的在他心靈中烙印對親情的孺慕與珍視。特別是父親對他的影響，更是藝術的言教與身教。
耳濡目染父親對藝術創作的熱愛，啟蒙了劉耿一的藝術之路，父親的敦厚優雅為劉耿一所景仰，父親與藝術界交往所型塑的家庭藝術氛圍亦澤被子女，劉耿一確實滋養傳承了來自父親的藝術土壤，然而父親的藝術成就與聲望同時也是劉耿一開創自我藝術生命的壓力來源。被視為藝術「世家」成員，劉耿一並不認為自己踏上藝術之路是順理成章的事，他曾寫道：「有人過分強調遺傳和前代帶來的環境的有利因素，而忽略了本有的阻力，那就是繼起者意欲超越與塑造自我之艱難，所產生的壓力感，往往不可言喻。」 道出他在父親偉岸藝術身影下走出自我的心路歷程。
父親、親情、家族，遂成為劉耿一藝術的重要母題，再再以創作展現，以畫筆持續紀錄、再現家族記憶，一再重溫生命旅程中經受的，加熱那些輕盈與沉重的片刻，為父親、家族留下永恆心像，既表達畫家情感思想，更型塑其自我認同。
這幅高75、長達300公分的四聯作中，位於畫面整體結構中央略偏右（第二幅右下方）的是畫家父親，入畫的家族成員共約15人（外加畫面最右下角一隻小黑狗），顯示這是場與會人數眾多的家族重要聚會。畫中父親形象一如劉耿一其他以父親為主題作品之表現，形貌一派恬適靜定，讓整個畫面交錯紛呈的人物狀態（或相互講話聊天的大人、或仍動來動去的小朋友、或已就定位面對鏡頭的），起了穩定平衡的作用，也構築出一股無形的血脈與情感相連的家族關係。畫中人物容貌細節，畫家選擇以簡單勾勒、抹平或模糊方式處理；但另以強調凝結人物姿態的方式，成功產出動態錯落與人物彼此互動牽引的緊密家族關係，觀者雖不認識這些家族成員，但我們彷彿可以聽到一場絮絮喃喃、眾聲喧嘩的熱鬧聚會正在展開。
值得關注的是，位於整體畫面最右幅右上方連接第三幅處的一位女性，畫家安排她一個人靜坐在椅子上，退後遠離親眾，她雙手交握皮包於膝上，身姿端莊，容貌模糊。畫家以輪廓外形與醒目黃色提醒她的存在，看似疏離却是家族記憶重要而不可缺少的。她是誰，畫家的妻子嗎？形象確實接近畫家一貫表現妻子曾雅雲形象的系列畫作，雙手優雅交握、靜美自適的存在。但或許畫家這安排另有寓意，對比時間回到1938年劉啟祥以妻子為模特兒創作的〈黃衣坐婦〉，同樣的黃衣女性、同樣的端莊坐姿、同樣的雙手交置、同樣的皮包與椅子，且其四周隱約有畫框構圖，劉耿一在此似乎重製了生命中另一位重要他者──母親的蒞臨，讓母親也盛裝出席了這場家族重要聚會，完成家族記憶的最後一塊拼圖。藉此孺慕，畫家也展現了自我與父親有關藝術與生命的雙重對話。至於畫家本人，則早已融入畫裡畫外整體家族的形象容貌與情感記憶之中了。（撰文｜高雄市立空中大學文藝系助理教授　李友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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