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台灣文學館-小故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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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標題:短劇：十年之間

作品小故事:
概念：
姚一葦的第二任太太李映薔為文寫到：「上師說他曾經生氣這樣突然離開人世，不過已心平氣和的地接受了。」我想到的是人在死亡後會對生前著重的事有所留念而回到那個地方的說法，進而推想，對於姚一葦而言，從創校到退休，什麼事是他最耗費精力、最刻苦銘心、最常做的、最不能也不願割捨的。由此出發，這個短劇是以人在過世後，在幽冥之間可能回到過去場景的幻影為發想，對話並不完全等同於事實。企圖在有限的資料中找到的線索，藉由直接引用或部分改寫一葦的作品與他人的文章，透過場景變換與一些對話或獨白，展演姚一葦在國立藝術學院十年（創校至退休）的幾個人生片段。

此短劇規模小，同一個舞臺上搭三個小空間，用光線明暗來凸顯主演的場域。每一個空間裡的演員固定，不需走位。男一皆以姚一葦為原型，但這邊不給名字，因為觀眾其實也可以是姚一葦，來看「過去」的自己。

背景知識：
 1979-1982年之間，鮑幼玉曾兩次到臺灣銀行與姚一葦談論觀念性問題，1982年春天鮑幼玉邀姚一葦任國立藝術學院籌備主任。其間姚一葦一度推辭，正式接下建校創系工作，同年，國立藝術學院正式成立。
 1983年1月，范筱蘭過世。
 1980年代後期，姚一葦對於學生學習力低落，感到憂心失望，後來幾乎只上研究所的課程。
 1992年1 月，《戲劇原理》出版，此書是集結姚一葦一生的戲劇理論心血。
 1992年4月，1日至3日，冬青劇團於國立藝術館演出〈大樹神傳奇〉、〈訪客〉。
 1992年5月，姚一葦退休。但仍在研究所開課。
 1993年，於《聯合文學》發表〈重新開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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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起。燈光打在第一空間。）

第一空間：銀行辦公室。一張木質書桌，桌角放著一等專員名牌，四週散布著大算盤、打印機、放資料的淺木盤等文具，正中放著幾張紙筆。物品質感參考時間為1980年代初。

男一：（坐在木質桌子前。一手持筆，專心修改手上的宣傳品。算盤敲擊聲為背景音）
男二：（敲門進入）是我，我們來聊聊上回還沒討論完的籌備計畫。（關上門，背景音消失）
男一：快請坐。我認為，辦學第一是人才，第二是設備，第三才是房子。我們要創辦一個真正的「劇場系」，所有劇場演出的十八般武藝都必須能親自動手完成，也就是說，我們的學生既要會演，後台的工也要會做。因此，場地、設備和訓練都是必要的條件。
　其次，要有專業的老師，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第三，學制方面，要五年。中國現代劇場及劇場教育源自西方，但是中國戲劇仍有固有的傳統，甚至自成一個體系，要能貫通中西，四年太短，五年較為適合。
男二：那麼，招考方面，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男一：獨立招生。我們要的是各有特殊天賦的人，不能只會念書，同時，要著迷於劇場工作，有熱情、能付出。現有的考試制度不符合我們要要求，所以不僅要獨立招生，還要加重術科考試。（聲音漸收）

（第一空間燈光漸暗。主要燈光聚焦在第二空間。）

第二空間：書房。男一坐在木質書桌前，桌上有檯燈、一落書、一疊稿紙。時間落於1983年。

男一：（神情哀悽，捏著一張手稿，念出）內子筱蘭於今年一月十七日凌晨三時十五分去世，今日是她死後第七十八日，這段日子裏，我總想寫一篇紀念她的文章，可是每次提筆，禁不住情緒的激動，以致熱淚盈眶，久久不成一字。但我發下誓言，在這篇文章未寫成之前，我絕不寫其他的東西……（聲音漸小）
　　　（聲音漸大）當然，我還是得活下去。但究竟是怎麼一種活法，這是我所面臨的問題。……我的所謂「活」是能做到她認為應該做的事，寫她認為可以寫的東西，也就是能夠讀書、治學和創作。……我不知道我有無這樣的勇氣與能力，我真的不知道，惟有祈求她在夢中來給我指引了。（聲音漸收）

（第二空間燈光漸暗。主要燈光聚焦在第三空間。）

第三空間：教室講台。男一坐在木質講台前，台前學生桌椅數把。時間落於1986年之後。此段援用李永豐（現任紙風車文教基金會執行長）求學經歷，不指名是考量到也許有其他學生會有類似的經歷。

男一：不想上你們這一班了！才開學多久，休學的休學，不到課的不到課，這種學習態度怎麼可以？　　　
　　　你們不要老是翹課，老師不好請，不要再把老師氣走。
　　　做學問，要花工夫紮實唸書，不能只想走捷徑。同樣的，後台的工作，也是得一針一線、一釘一槌的累積，布景絕不會自己搭建起來。
男二：（進入，坐在講台前空著的座位）
男一：又是你，老遲到。出去出去，還沒畢業老在外頭混，怎麼不乾脆休學，還來幹嘛？
男二：老師，我在國家戲劇院導的戲就要上演了，到時候請您一定要來看哦！
男一：恩。你啊，不要老翹課，也勸勸班上那些弟弟妹妹，多關心關心他們。
男二：（默默點頭）
男一：罵歸罵，課還是要上。上次講到……（聲音漸收）

（第三空間燈光漸暗。主要燈光聚焦第二空間。）

第二空間：書房。男一坐在木質書桌前，桌上有檯燈、一落書（最上面要放《戲劇原理》）、一疊稿紙，一張邀請卡。男女演員各一，站在房內，接近書桌處。時間落於1992年，姚一葦榮退，被冬青劇團邀請去看〈訪客〉演出的前一天晚上，即使退休了，仍不停創作。而劇中劇演出的是男一正在書寫的〈重新開始〉結尾，額外加入幾個動作，讓三位演員一起演戲，試圖讓一葦也進入他的創作之中。

男一：（手拿起邀請卡，開心自語）就是明天了，老人與老婦，老張與老王，終於能被一般民眾看見了，不曉得反應會是如何？（沉思一會）。離九點還有一點時間，昨天寫到……（翻找桌上稿紙，整理、低頭寫稿。燈光稍暗。）

（男女演員登場。此為劇中劇，使用同一空間，男一持續寫稿，視劇情需要加入。）
女演員：你來看。
男演員：看什麼？
女演員：你過來。
（男演員走近女演員）
（他們看向觀眾席）
女演員：怎麼我從來都沒有注意呢？
男演員：注意什麼？
女演員：你看，這不是很美嗎？
男演員：是呀，不過都是人工的。
女演員：正是人所創造出來的，這是人的世界。
男演員：也是最不能了解的世界。
女演員：也許有一天我們能了解呢！
男演員：妳這樣想嗎？
女演員：老實說，我從來不曾好好的面對它，我只是躲在自己所作的繭裏。我沒有好好生活過。
男演員：我已經過得夠久了。（男一抬頭，同聲念出）
女演員：不要這樣想，不管這個世界對我們是如何的陌生，是多麼的可怕，只要我們活著，就有可能多懂得它一些。
男演員：懂得什麼？
女演員：它的目的，它的意義。
男演員：這正是許多大宗教家、大哲學家所走過的，結果──
女演員：至少我們可以去想像。
男演員：去尋找一個託詞？
女演員：即使一個託詞，也沒有什麼不好呀！
男演員：可是要找到一個美麗的託詞，也不容易。
女演員：你看，現在的房子越蓋越高，已經升到雲端裏去了。有一天人可以直接和神打交道，人不就變成了神嗎？
男演員：Angel or Demon ?
女演員：（握著男演員和男一的手）忘掉過去，讓我們重新開始。
男演員、男一（同聲）：妳──妳說我們？
女演員：是，讓我們重新開始。

（燈暗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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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國立臺灣文學館藏品：姚一葦大算盤，批次流水號：20140231156。
2. 王友輝。《姚一葦》。台北：國立臺北藝術大學，2003年。頁134-136。
3. 李立亨。〈默默耕耘的劇場「唐，吉軻德──姚一葦的四種身份」〉。收於陳映真主編。《暗夜中的掌燈者──姚一葦先生的人生與戲劇》。台北：書林出版有限公司，1998年。頁197。
4. 李永豐。〈沒有原則的姚一葦老師〉。收於陳映真主編。《暗夜中的掌燈者──姚一葦先生的人生與戲劇》。台北：書林出版有限公司，1998年。頁158-159。
5. 姚一葦。〈遣悲懷—代序〉。《戲劇與文學》。台北：遠景出版事業公司，1984。頁1。
6. 黃富美，〈姚一葦七十「戲」說從頭〉。收於陳映真主編。《暗夜中的掌燈者──姚一葦先生的人生與戲劇》。台北：書林出版有限公司，1998年。頁182、184。
7. 姚一葦。〈重新開始〉。《X小姐．重新開始》。台北：麥田出版有限公司。頁150-152。
8. 李映薔。〈誰謂河廣一葦杭之〉。收於陳映真主編。《暗夜中的掌燈者──姚一葦先生的人生與戲劇》。台北：書林出版有限公司，1998年。頁164。

（撰稿人：洪千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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